本帖最后由 琴泠弦上听 于 2018-10-15 22:35 编辑
第四幕 梦非我梦,冬非我冬
黄初二年,大魏皇庭,寒冬。
持续三个日夜的雪终于在黄昏时分有了懈怠之意,寒风也随之稍歇,依稀的晶莹中,无数辉煌楼殿伫立在漫天灰白,又被纵下云头的夕阳描了金边。
漆光鉴亮,总是分外凌厉。
在这深宫某个角落,有处湖上亭台,他为她建,与当年袁府如出一辙。
她驻足在亭中,却不再像当年一样无措,可是心寒与冬寒哪一个更难捱,她仍不分明。
手边酒盏里散出蒸腾游丝打断思绪,余光扫过,她轻轻弯起嘴角。
不知是哪个糊涂奴才,连御赐的鸩酒也要热过。
又或许,是想给她留些颜面。
也罢。
“你终于挣脱出那尘网了吗?”
“你终于懂了吧...”
“只是用了太久的时间...”
她本以为会更加狼狈一些,却不然,直到昏沉睡意模糊了视线,她才察觉到嘴边温热的暖流。
“如此,很好啊。”
鲜红的颜色点进厚重的雪,像极了一支孤傲寒梅,分外刺眼,时光交错穿插在半空余晖,凛冬的冰面,深秋的笙歌,盛夏的暖风,初春的月,最后又与当年的某一刻重叠,合在一处。
时光易转,倏忽一梦,再遇四时,当在来世。
她倒下的倩影轻盈,没有激起太多雪屑。
可远处,他的心,被生生震成蘼粉。
曹家二公子,大魏帝王,四方天下的愿景,种种心念都似乎有了崩解之意,随风飘摇。
迈出的那一步,用尽了满身气力。
眼前的路被雪盖的严实,于是那一排脚印当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记。
他沿着,顺着,并排一步一步的走,缓慢极了。
许是帝王心性,不能让人瞧了丑态,又或许,他要把这所有天光云影,所有悲欢离合,瞧个清楚。
从今以后这一生一世,再无机会。
流光幻象里,他悔了,悔当年初见,为什么没走过去,道声珍重。
亭下,龙纹的轻裘盖着两个人,依偎的样子如同这许多年来的许多个夜与晨光。
熟悉又陌生。
“当年你要我杀你,我没有许,当年你不愿挣扎在帝王家,我亦未许,如今,终于是随了你的心愿吧。”
“子建那首洛神赋写的很好,看来我终究还是不如他洒脱。”
“如今,你终于可以将这一切放下,那些牵挂便来萦我一人之怀,你予我的惩罚,我接下。”
若来世再见,爱与不爱皆可,你我之间,便不要再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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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初七年,忽焉光灭,云往雨绝。
走过这一世,他终于明白力有尽时,然此时再看那月夜,仿佛景色又有不同,是了,四方山河犹在,变的是心中空荡。
灯影里,月上佳时,父亲,大哥,子建,都是背影。
而远处湖心亭中,她蓦然回首,笑的突兀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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