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融同人文】帝国的余威（一）

灵央遗老

帝国的余威（一）

   韩融看了看当下献帝的行宫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说是行宫，也不过是个稍微大点的民宅罢了。眼下汉献帝已然东迁到了河东，虎贲羽林也不过百余人，就这百余人，还是走散了之后重新聚集起来的。这一路被李傕、郭汜追杀，惶惶不可终日，前些日在河边，几乎只有献帝和几个亲信过了河，剩下人都散作散兵游勇，有的运气好的过了河，运气不好的要么被李、郭被掠作了俘虏，要么淹死在河里。好容易逃到了大阳县，这才安稳了一些，李、郭的军队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过来，未曾追击。献帝在此整顿，把走散的百官和虎贲羽林重新拢起来。如今这光景，若非河内太守张杨来进贡，怕这几百人的口粮都没有着落。

   韩融看着眼前颓败的场景，残兵败将，想起年轻时父亲韩韶应召入司徒府，带着自己乘马车驶入进富丽堂皇、繁华似锦的洛阳城，那时懵懂的自己看着一切都很新鲜，西市的胡商、东市的长街，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。自己和父亲正是从城门正门进入洛阳，一路上马车缓缓走在长街上，那条宽阔的街道甚至可以并行五乘马车，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，两边小贩或酒肆的吆喝连绵不绝，从城门走到宫门甚至花了小半个时辰，直到在恢弘的皇宫大门前停下，父亲带着他走下马车，指着眼前无比巍峨的建筑告诉他，这里就是天下的中心，而他们父子，也将守护这美好的一切，那个时候，幼小的他只知道，这一切，叫做“汉”。

    可是如今呢，除了那残破的建筑里还有一个名为天下之主的皇帝，还有身边一些拥护者，他甚至找不到什么能显示“汉”的元素了，甚至连皇帝的锦旗，都堪堪被烧了几个破窟窿，上面的“汉”也早已认不出来。看着这面破旗帜，韩融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。眼下的大汉只是在苟延残喘，那么无比巍峨的帝国，正在夕阳的照耀下，一点一点，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剩下的时间。韩融思绪万千，眼眶里噙满了泪水，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
   “太仆大人，可让老奴好找。陛下紧急召见。”内侍的传话打断了韩融的思绪。

   “烦请为我引路。”韩融收拾了下情绪，跟着内侍走向了那件算是行宫的民房。

   刚一进去，韩融就瞧见了一个落魄而熟悉的身影，此刻正跪在献帝的案前，泣不成声。韩融先是在门口朝献帝行了礼，献帝急急忙忙从位子上起身，径直走到韩融面前，扶起行礼的韩融，紧握住韩融的手感慨道，“韩太仆，我总算盼到你了。”

   “老臣一路奔波，也是刚刚寻到陛下的下落。”

   “罢了，前事暂且不议，眼下有个棘手的事情，还望太仆大人帮忙出谋划策。”说完献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。

   此人领了献帝的意，站起身来走到韩融面前，朝他深深地作了个揖，哽咽道，“元长，百官和他们家眷的命，全指望你了！”

   “谢大人，有话慢慢讲。”韩融看清了他的面容，正是之前一起在司徒府共事的谢从。

   “前日我等随陛下过河，当时水流湍急，渡船又没有几个，所幸陛下得以保全，安稳过河，可是其他文武百官，以赵司徒为首，全落入了李傕的手中。这李傕郭汜心狠手辣，百官的侍从几乎被悉数杀尽，衣着但凡有点华服，甚至连衣服都被抢走；穿着官服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，全部被李傕拘在自己手下。我当时躲在战马尸体之下，又幸得赵司徒掩护，方才没被叛军发现。可是平日里赵司徒和李傕就不对付，李傕在长安的时候就想杀赵司徒，所幸其从弟李应劝谏未能得逞，可是眼下这光景，只怕大司徒和百官凶多吉少啊！大司徒待你我不薄，又是你我的长官，而且尽心尽力于朝廷，还望太仆大人和陛下能够施以援手，救他们于水火啊！”

   “元长，你可有办法？”献帝一时也没了主意，自己没被李傕生擒已是万幸，如今身边聚集的这几百人又远不是李、郭之军的对手，就算下诏让河内太守讨伐，且不论他会不会听调，就算他真的去讨伐，也未必能赢，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，赵司徒素来和李傕不合，若是等援兵到了，只怕百官早已身首异处了。

   韩融看了看谢从落魄的样子，披头散发，蓬头垢面，身上沾着马血的袍子都没来得及换，一点都不是朝廷公卿的样子，和路边的乞丐已无二样；只怕赵司徒和其余百官，处境更为不利。想到这里，韩融心里拿定主意，“也罢，父亲。就让我最后一次，守护这大汉吧！”

   于是，韩融向献帝说道，“李、郭二人素有嫌隙，只是眼下敌强我弱，不能强夺，只能智取。还望陛下赐我节杖、大将军印和骠骑将军印，我愿持节连和李、郭二人；同时，还望陛下早日准备勤王之策，唤得诸侯前来讨伐二人。如果顺利，我可带回文武百官；如若不幸，我也会分化李、郭二人，为陛下争取时间。”

   “可是···”献帝欲言又止，此番前去李、郭军营，只怕凶多吉少；但是眼下自己又没有可以仰仗的人；韩太仆曾出使关东全身而退，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。

   “陛下不必犹豫，老臣愿为大汉鞠躬尽瘁。”

    献帝不再犹豫，命内侍取来节杖和两枚将军印交予韩融，“一切都仰仗太仆大人了！”

   “诺！”韩融接过节杖，那斑驳的节杖上早已布满岁月的痕迹，上一次拿起他，还是身为大鸿胪出使关东，那次也是险象环生，往昔峥嵘岁月不禁扑面袭来，恍惚间韩融有些出神。

   “虎贲羽林军在后院处休整，元长可自选作为护卫，伴你同行。”献帝的声音打断了韩融的思绪，内侍领着韩融去了后院。

   后院不大，虎贲羽林军不过百十号人在此休整，同时盼着能和走散的兄弟重新相逢。韩融走来一看，一个个没有丝毫锐气，这一路被追杀，惶惶不可终日；而且一路鲜有胜仗，一直在败退，编制也从快一万人到现在百十人的规模；直到今天早上，才吃的上饭，之前几乎食不果腹。韩融心中有些不忍，这些人早就没有了战意，再让他们陪自己赴死，心中过意不去。

   领路的内侍直接喊道，“陛下有令，韩太仆出使李傕、郭汜，虎贲羽林军全权护送。诸位将士，可有人愿随韩太仆出使？”

   一片死寂。

   内侍刚准备再宣一次旨，直接抓壮丁。韩融摆了摆手，“罢了。”说罢转身准备走。这时，一个人站了出来，轻声说道，“可是韩仲黄大人之子，元长大人？”

   韩融好奇地转回了身，“是。”

   “末将愿随元长大人前往李、郭之营。”

   “为何？”

   “末将出生于赢县嘶马河村，举家皆受赢长仲黄大人庇佑。大恩大德，死生难报。”

   韩融想起来父亲和他讲过，从前离开赢县的时候，“留驹”的事情，听说那里还形成了一个村落，就叫“嘶马河村”。眼前的这个将官，仿佛是父亲听到了自己心意，派来相助自己的一样。

   “好，你且随我，承先父遗志，挽救大汉。”

   “诺。”

    二人随后便拜别了献帝，领了乘破旧的马车，就上了路。献帝带着所剩的官员随扈，相送到村头，却啥也说不出口，只能紧紧握住韩融的手，说了一句，“保重。”

    夕阳西下，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，一匹马，一乘车，一个将官，一个老人，而他们，正是帝国的余威，大汉的最后一道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