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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是一杯毒酒。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杯毒酒,却别无选择。 李儒就坐在对面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从容悠游之貌,倒像个闲云野鹤的名士,而非一贯阴绝的毒师。 但他同样知道,那只是错觉。李儒是在享受他的猎物死亡前的不甘与绝望—— 多么甘甜的绝望啊,万乘之尊,真龙之子,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
殿中风烟瑟瑟。宫人垂眉顺眼,噤若寒蝉,很不得身子低到尘埃里,唯恐要为这短命的君王陪葬。
抑或,要为这大厦将覆的汉室陪葬。
只有唐姬在抑制不住地啜泣。他抚了抚她的长发。天家夫妻,就算死别,也怀揣尊严,不弃最后的高傲。
“自爱,从此长辞。”
然后,他自失地笑了笑,沉默着拿起酒杯。抬起头,一饮而下。
果然是穿肠之毒。
杯中残酒波光荡漾,像唐姬的眼泪。只是那滩清液的倒影里,他恍恍惚惚,望见的竟不是唐姬,而是,王美人。
弟弟刘协的生母,母亲手中的冤魂,王荣。
是了,母亲一杯毒酒终结了另一个无辜女人的性命,将自己送上至高至寒的帝位……然后被另一杯毒酒终结。
该说是冥冥的讽刺,还是命运的玩笑?
抑或是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
又抑或,这就是……所谓的帝王家。
酒毒涣散开来。他用他短暂生命的最后一瞬,深深地望了这楼台宫阙一眼。
李儒终究有些失望,这个年轻的天子,在生命的尽头,眼神中没有他最爱观赏的恐惧,反而渐渐平静与安宁。
甚至,那目光,李儒并没有读懂,是不舍,还是希望生生世世,不复归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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