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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小说故事] 【神之试炼同人】流沛山河于荒兮,兵焚而后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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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诏君主
发表于 2018-11-5 18:33:44 | 只看该作者 |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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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云梦之梦丶 于 2019-1-12 14:03 编辑


本文灵感取自三国杀神之试炼模式以及新服会战九子神兽设定,其余都是原创虚构,人物取自三国杀已登录的各势力武将(以神势力为主)及部分虚构人物,内容与三国历史背景基本无关,算是三国杀同人文吧。

谢谢喵总的排版,惠泽万民








前言


中古,人间。

曾经统御四方的汉王朝由盛转衰,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逐鹿于帝王之争,九州战火焚尽万物,终于引动天罚,神裔降世。

四方八天诸神将神意投向人间,日月蒙尘,洪荒伊始,史称天元治世。

年,炎帝神农引动无妄之火搅碎虚空,却被太昊伏羲取洛水三十里阻隔在九天之外,神裔自此亦分成对立阵营,以诛恶、奉善两法旨各行其道,相互制约

天元七年,人族式微,太昊伏羲为保延续,以自身血肉化为甘露降神力于凡世,又以自封灵明为契,与炎帝、颛顼、少昊以及四方诸神一同立下法则,以十年之期为试炼之限,功成则隔绝三界,功败则重启神罚。

天元九年,赑屃负凌云天书现于洛水之滨,神之试炼开启,天人之争从此拉开帷幕。





第一章    如渡岁月柔长



初春二月,洛水之滨,惊蛰未至雪意犹在。

子龙怔怔立在桥头,极目远望,看的是那被朗日撕裂的层云,被浪潮推挤的浮冰,便同这乍暖还寒的温度一般,里外透着含蓄。

江风已至,渔火难寻,水神玄冥这一场宰潮到底是把洛阳洗了个凉透,四下狼藉。

“也该有个好天气了吧...

子龙自顾叹惋,紧了紧自家衣衫,欲走,然刚转回身却迎面撞上一个熟悉面孔,也不知是何时来到的,想起方才喃喃自语的样子,着实有些尴尬。

“你个小丫头走路都不出声的?!”

小野嘻嘻笑,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光华流转,急忙蹦跳过去挽上子龙手臂,直勾勾盯着那张局促的脸,憋着笑意。

子龙挣脱不开,只得在心里偷偷无奈,半点不敢表在脸上,数这硕大的洛阳城,千百人里,也就是这位“野”姑娘,他惹不起。

犹记得上个月,只是因为许给她的礼物少了半斤焦糖瓜子,就被一状告到了门主那里,直接被罚了半月浣洗的活计,至今腰背还隐隐作痛。

这一转念间,小野已经蹦跳出去十几步了,那活泼的身影迎着风踏着雪,雀跃无忧,甚至让这未晴的天光也明媚三分,倒是真让人气不起来。

“哎......怎么就没人来提个亲呢...最好来个远的...嗯...襄阳?不,建邺的才好!

“喂,嘟囔什么呐,快走呀~

玲珑音色伴着嗔怒,惊的子龙再不敢耽搁,匆匆跟上,往城门方向去。

此间城外早已没了过往行人,虽有零星守城兵将却也都是熟络的,点头招呼便可畅行,于是这萧条路途行的很快。

进到城里,二人避过大路,选了条小巷子,门主如是要求,门人自当照办,至于缘由却不明所以。

巷中幽深曲折,直走了小半个时辰,拐了七八个岔路才终于得见宽敞样子,最终二人停在一扇红漆的梨木大门外,门已陈旧,尽是斑驳,一旁石砖缝隙中长出的杂草昭示着无人问津的凄凉。

子龙拾起门环,三声叩,极轻极微。

片刻,门开,门内无人,只得见一条小径夹在两侧竹林当中,被杂乱落叶铺陈。

尽头处,一盏纱灯高悬独挂于屋檐之下,随风左右。

“门主醒着?”

子龙进来后反手扣紧门扉,视线一直停在那纱灯里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。

小野抿了抿嘴,似同样有些疑惑,“是呢,老爷子今天一直都醒着,这不,特意嘱咐我去寻你来着。”

子龙若有所思,继而脚步不再悠闲,三两下便将小野甩在了身后。

这院子不大,格局亦是简单,什么装饰景观都无,青竹满眼,黄叶满地,只走过几个转弯便来到一处偏舍,檐下纱灯自顾转着,火光寂寥只够照亮方寸之间。

子龙对着紧闭的门躬身行礼,便听得干瘪之音由内而外。

“今日天书石...可有异变?”

子龙下意识摇头,“并无异变。”

随后他稍顿,又补上一句:“说来也怪,自此前共工、玄冥二神化名于天书之后,已有数十日不见流光成字,九子神兽亦然,除赑屃、狻猊二圣之外,始终未见新添......不知...是否太昊帝君那边...”

“师弟心思还是那么细致啊~”

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扰了满院沉静,自半空至,落于繁枝,子龙抬头望,话音来自一只彩羽鵸鵌,三丈扩翼凌空,却未带起丝毫微风,伟岸身躯踏踩,亦未将竹枝压弯半寸,只有那时刻变幻的五彩钢羽令人神迷,如上九霄,如坠万丈。

子龙屏息凝神,又行礼,“见过士元师兄。”

士元偏头,用尖长的喙啄下羽翼上的枯叶,骇人的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笑,他自以为爽朗,实则难看至极。

忽然,“吱呀”声响,偏舍门分左右,惊动门前落叶纷飞,一位耄耋老者拄着拐,佝偻着脊背,颤抖之间艰难迈过了门槛,每一步都显得更加虚弱。

子龙惊异,呆望向那边,因为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此时一样与这位“门主”对面而视了,记忆中,那人还是那叱咤风云的潇洒样子,还是那名满天下的周郎。

奈何岁月穿身而往,盛名已逝,鬓底萦霜,周公瑾已如是风中残烛之状。

“咳...咳咳...”

嘶哑的咳嗽声把旁人拉回了神,公瑾的目光停驻在子龙脸上,看的细致,许久才转向士元,眼神和煦,但不知为何,莫名威压顿起。

士元身躯一凛,跃下枝头,落地瞬间终于化作了人形,但那张脸却还不如之前的样子来的讨喜。

方站定,他便急忙挥手告饶,“您可别这么看着我~那白虎怎么说也是诸神坐骑,哪有那么好对付!晚几日回来总也无妨~”

说着他用手肘顶了顶子龙,“你说是吧!师弟~”

子龙会意,正欲帮腔,却在扫过公瑾面目之时哑然当场,不知怎的就是不敢说话了。

士元见此砸了咂嘴,瞥了子龙一眼,又道:“不过我回来的可正是巧,天书显圣之时我正巧飞过洛水,看了个真切!”

此言一出,那莫名的威压才终于消退,当下受罪的两人这才得以喘息。

士元长出口气,也不去管子龙疑惑的目光,只管向前,换了副恭敬姿态,语气也沉稳下来,“九子之三已临凡,名螭吻,却是不知神农帝君那边会作何应对。”

话音刚落,满院落叶无风自动,漫卷而上,待再看清时,眼前哪里还有什么“门主”,偏舍依然是之前屋门紧闭的样子,而那盏纱灯之中,烛火悄然熄灭。

子龙与士元面面相觑,都有些不知所措,但是他们都知道,若那灯灭了,便是这位“门主”要休息了,任谁也不能再打扰。

士元撇嘴,小声道:“我去找亖师妹玩,你别跟着我~!”

子龙还没回过神,已见五彩钢羽化现,直上青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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杳杳落落丶 + 15 姥姥声音真好听我想听你唱八连杀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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争玺诸侯
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11-5 18:34:10 | 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琴泠弦上听 于 2018-12-27 22:58 编辑












第二章    如转天地仓皇




太行山脉雪线之下,本是有七彩琉璃之美名的广袤平原,奈何昔年炎帝一怒,号萤惑星镇世,虽然被太昊伏羲拦下,却仍有三千无妄之火倾落九州,蒸腾江海,崩碎山川,而这三千无妄火雨之中,便有一颗碎星落于太行山脚,冲天烈焰势成龙卷,烧了七日不停。

随后木神句芒领太昊神意,引万树之根割裂地脉,直辟出八十里江水倒灌,才终于将天火熄灭。

然烈焰虽熄,那盘旋九天的蒸腾热气却从此终日萦绕,经年不散,久而久之,隔绝出一处秘境,再无人得见这迷雾之中是何光景。

便在这重重雾障之中,有湖,名细语。

扁舟缓缓,自深邃湖面随波而过,舟上白纱推挤雾气,下一刻又如烟般融进缥缈,幽绿湖水被愁云困锁,荡不起半点涟漪。

一个白衣青年斜倚扁舟,三两肉,半壶酒,倒似个闲散的过客。

其人面白无须,尽管光线暗淡仍可见五官明秀,潇洒风流,单手支颐,好不懒散,额上一绺发束垂下,眉目半睁半闭之间探手拨开白纱,送出一眼。

顺着他的视线,浓雾自分直抵湖岸,那里此时正有一人,跪伏在地,“主人,洛阳来信。”

白衣人的眼神稍稍有了些许异样,但转瞬即逝,许久才直起身子,却是说了句不挨边的话。

“果儿,咱们来这里...多久了?”

“三载,三月。”

只听小舟之上传出一声叹息,轻舟随之转动,行向湖岸。

“我记得你最爱临街那家戏院的曲儿,想来我也很久没有听过了。”

果儿有些犹疑,怔在原地,指尖在那传信的竹签上摩挲,直到船头击岸之声刺耳才回过神来,终于还是妥协,俯身将信笺递上。

白衣人微微勾起嘴角,似乎将她的心思一眼看透,便没有将那信笺接过,而是轻轻望去,目光如晴空暖阳,“怎么?不乐意走了?”

果儿被说破了思量,倒是踌躇样子尽消,垂下眼睫避过那边视线。

“主人旧伤未愈,果儿愿代而往之。”

忽然她愣住,白衣人的指尖来的措不及防,又或者,她并不想防。

于是便任那带着温度的手指,轻轻点在了自己鼻尖,而比那温度更加炙热的则是白衣人的喘息,凑的越来越近。

果儿定格在原地,挪不开一分一毫,本是利落打扮的样子忽而就有了羞怯之意,终于还是红了脸颊。

忽然温度渐远,白衣人顺手捻过她手中的信笺,笑的明朗。

可那动作看在果儿眼里,却是缓慢的,慢的她久久回不过神,直到白衣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雾气里,她才恍然惊醒,咬住嘴唇。

继而温柔声音婉转在远处,添了一丝欢愉。

“换身漂亮衣服,带你去听戏~”




初春时节当是暖意逐寒,但太行山东侧某一处峰顶,因凌云之上,依然还是冰岩垒垒之景,两人一前以后立在山头,目光所至尽是茫茫云气,着实比那山中雾气来的壮观多了,更是有风声激荡如虎啸龙盘。

果儿仍然在留意着自己的衣着,这多年不曾上身的女装实在让她别扭,看来看去怎么都不自在,连走路都僵硬。

而白衣人倒是满腹闲情,驻留许久还是不肯离去,观那山那雪,又观那云那月。

良久。

“走吧,天亮前兴许能赶上集会,我也得换身衣服才是~”

提起衣服,果儿知道这又是在捉弄她,于是撇去一眼,不接话。

太行山脉北起乐平,南至洛水,接河内郡与洛阳隔江相望,世间有诗云:蹉跎日暮闻天语,仙人拂袖云中依,踏尽群山八百里,遍尝风雪见琉璃。

如是而已。

河内郡再往南,依稀可见有低矮山势环围出当中一处洼地,自成天险易守难攻,名虎牢关。

虎牢关口,有一处简易窝棚,老板以卖茶为生,当下虽不见往日络绎盛景,却也有不少流离辗转的旅人,一时间生机犹在。

只闻此时露天竹棚之下,传来几声洪亮的嗓音。

顺着声音看过去,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,正坐在竹棚下与旁人聊闲,此人一身粗衣,手里握着长杆,灰白头发散乱束着,山羊胡嵌在嘴边沟壑里,一副典型的江湖术士模样。

那术士身旁围坐着几个人,应是他的听众了,只不过看那些人脸上不时露出的不屑神情,想来是对其之所言不以为意。

术士见此,嗓门又高了几分,拧眉瞪眼道,“不信是不是?!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,可有谁知道天书显圣之意么?!”

旁人仍然是拿他的话当笑谈,只是随着术士的声音愈发响亮,还真就凑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过来,这些人里,有一个青年人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,衣着立整,白芷俊秀的面目走在一群粗狂路人当中,如鹤立鸡群。

“大叔,你可懂得天象之术吗?”子龙问得恭敬,至诚。

那术士一听有人讨教上来,顿时只觉面有荣光,直起腰背,头也扬起来,“可懂得?什么叫可懂得?!道精通才是!”

子龙见他端起了架子,也不急不恼,呵呵笑道:“高人在此,可否细细道来?”

术士白了他一眼,掩饰住稍稍尴尬的神色,“咳咳,不是我不和你们说,实乃是家师有训,天机不可泄露,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不要打听的好,免得平白惹上灾祸!”

子龙兴趣丝毫未减,追问道,“那你告诉我你师父是谁,我自去寻他问一问?”

“胡言乱语!家师天外仙人,怎由得你这小辈胡吣!不知天高地厚!”,术士吹了吹胡子,一脸怒态,不过很快又变回方才的高深样子,眯起眼,“不过......”

“不过既然你问,告诉你倒也无妨,左右你也叨扰不到他老人家。”

说罢术士清了清嗓子,抬手反指脑后群山,“你可听好,家师乃是太行山主,琴圣真人,公瑾先生是也!!”

待他说完,四下忽然哑然失声,唯有子龙“扑哧”乐出声来。

他这一乐,周围人才回过神,紧接着人群开始哄笑不止,一时间吵杂四起。

子龙勉强止住了笑意,不愿再做耽搁,本是来给小野买解馋吃食的,若拖沓了时间不知又要受哪般罪过,于是逆着人群向外挤。

可那术士见面子丢尽,将一腔窝心的火都算在了子龙头上,见他要走,一步上前死死拉住他手腕,子龙背着身,本是下意识的甩手,却不料用过了力气,直接把那术士扔飞了三丈之远,呯声起,四下扬灰,接着才是哀嚎阵阵。

子龙心道糟糕,如此怕是要被讹诈个瓷实了...

那术士这下是真的急了,暴跳而起,抄起手边长棍就往前扑,可正在这一出好戏将开未开之时,那术士忽然愣住了,而且愣了许久,再回过神时,看子龙的样子犹如鬼魅,连东西都顾不得收拾,连滚带爬的跑开,转瞬便没了人影。

这会儿换子龙发愣了,因为他什么都没做,和旁人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人群见没了热闹,自发散去,子龙虽是一头雾水但也不至于深究,于是急忙往集会去,渐渐淹没在往来的诸多身影里。

待闹剧散场,果儿看向身旁的白衣人,眉头些许疑惑。

白衣人呵呵笑,“那小伙子长得挺标准,帮一帮无妨~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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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鹿枭雄
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11-5 18:34:29 | 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琴泠弦上听 于 2018-12-27 23:07 编辑









第三章    如江湖从此离




洛阳城,时至晌午,人影稀疏,不复当年满楼之云袖,随处之锦袍。

白衣人与果儿并肩行在主街,优雅的身形,从容之气度都衬着突兀,倒也自成一处风景,与这四下的寂寥不得呼应,。

忽然白衣人停下了脚步,抬头望,侧耳听,仿佛已是料事于先,果然,便在这一瞬间,琴鸣悠扬婉至,转上高空又沉降,回荡在满街小巷,不知从哪里起,亦不知往哪里去,仿佛是山风之意欲雨,听得人心头发紧,浮了阴云。

“上有弦歌声,音与浮云齐,不惜歌者苦......但伤知音稀~”

白衣人听着弦音,竟是自顾打起了拍子,而在那音节的最末端收住之时,狂风霎时漫卷,自其身后扫向遥远天边,视线里整个城池都变的昏暗,只有西南方向某一点,一道扎眼的光柱扶风直上,伴有青紫光芒在刹那间隐现。

果儿锁起眉,视线聚拢,“那是......”

白衣人微微笑,“琴圣之艺犹存...这一出戏,终还是要唱啊...”

说罢他拉起果儿手腕,大步向前,可这一刻的他不知为何,全然没了那凌厉,于此果儿也有所感,目光中那熟悉的背影不再洒脱,手上的温度也变的冰寒。

......

无名庭院深处,偏舍屋门大敞纱灯明灭。

公瑾正抚在不远处凉亭下的石桌之上手指摩挲之间划过每一处裂痕,子龙站定在不远的地方,安静的看,期间只有风声

终于,是子龙先开了口

“师父,结界已单薄如此,是否......”

“无妨。”

公瑾回的干脆,这让本就有些紧张的子龙显得更不自然。

随后公瑾转回身,认真的眼神许久未见,“若有话想问,便问吧。”

子龙犹疑,终还是定下心神,回道:“师父所愿当为弟子之忧...如若您已有所筹谋,弟子纵九死亦不容辞!

公瑾忽而笑了,眼神深邃,其中萦绕的晶莹不知是欣慰还是感伤,“如此轻言生死,就不怕寒了为师的心么...?

子龙终于不再压抑情绪,抬眼直视过去,师父心怀天下,当为黎民展万千寿数,弟子自知天赋平平,若能与您分忧,便是身死亦是值得

公瑾眸光定住,寒意渐起

“是谁教你要用值不值得来世事的?”

这一句带着怒意,吓的子龙当即跪了下去,久久不语。

公瑾收回视线,叹,“心思细致,是长处是掣肘,你聪慧,可总还少了一丝悟性......”

说着公瑾走近,粗糙手掌抚上子龙头顶,竹林里的风持续吹扰的门窗震颤惹人心烦,此时不再言语,静静望着身前青年,思绪不知觉间流转偏移,竟出神,他犹记得,当年此地,一位故人也曾过如此让人唏嘘的心中动念,却又发现细节地方一时想不起了,那些生动的情景终还是随时间成了封尘往事。

“罢了,为师对你太过严厉...你很好...总比当年那个愤而出走的逆徒通达一些...”

说罢他的手在子龙头上重重拍了拍,回凉亭方向

不知何时,已有二人立于凉亭之一侧。

公瑾先是与果儿相互行礼,才将视线停在白衣人脸上,表情平静。

白衣人斜靠在凉亭石柱,捻了片竹叶在手,“我这才回来就听得师父在背后念叨坏话,脸面丢光啦~

公瑾轻轻哼一声,“何来的背后?我是当着你面说的。”

说罢他扫动长袖示意子龙,“去吧,见过你师姐。”

子龙心绪未平,满心混蒙,忙于收拾脸面顾不得抬头,匆忙来在白衣人身前,行上大礼。

“子龙见过师......

就在他微抬眉眼扫过白衣人面目的当下,话音卡在了喉咙里。

“师......师姐?!”

白衣人爽朗的笑,先看的是果儿,“你看你看,缘分了不是,真没帮了外人呢~

说罢她才转向一脸茫然的子龙,“幸会啊,标志的师弟,我名春华,唤我一声春哥也作得~

公瑾对她这玩世不恭的样子实在懒得看,转身往偏舍走,悬又停了停。

“子龙,即刻启程往武陵南十里荒山,士元已在那边等你了。”

微风吹拂,随后将公瑾的身影送进幽暗门扉凉亭一旁,子龙拱手与春华、果儿二人作别。

春华忽而拉住子龙手臂面容一改,静如深水无波,“此一去,顾自珍重,我等你回来。”



上有弦歌声
音与浮云齐
不惜歌者苦
但伤知音稀
(出自汉乐府词《西北有高楼》略作改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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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11-5 18:34:46 | 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琴泠弦上听 于 2018-12-27 23:16 编辑


第四章    如明眸镜中映




夜深,月光如水,从偏舍窗棂照进,落满一地霜雪。

春华与公瑾对面而坐。

许久,春华放下公瑾的手腕,心中郁结半点没表在脸上,依然是不羁的笑意,“我那药方还算奏效,十年可许~”

公瑾也笑,静默不语,迎着对面的目光,就这么看着。

春华皱了皱眉,“怎么?不信我啊!”

公瑾摇摇头,表情温和,“你以为我这面容老了,心智也要残损不成?”

说罢他站起身,背向这边,身影被罩在月光里,悲慨之意沉沉。

“我既然寻你回来,你当知我意。”

春华一愣,转而神色忽然大变,凌厉非常。

“你...休提!当年我不做的事,今时也不会做!”

公瑾闻言,面不改色,只轻轻从怀里取出一个满鼓的荷包送到春华眼前,草药浓郁的苦涩弥漫开来,“取材珍贵,还是留与需要之人吧。”

春华傻了,仿佛听见心中的镜子碎裂,无数藏在那镜中的酸苦此刻尽数翻飞在眼眶里,再也隐忍不住。

她取了杯,倒满凉茶,视作烈酒一饮而尽。

只听“咔”的一声,杯盏应声被攥成散碎。

“为什么?!”,春华的声音冷硬至极。

公瑾拉过她,拨掉其手中残屑,“我知,若是长久之身,你定不会许我之心愿,如此逼迫,确是难为你了。”

说罢公瑾也满了杯茶,清清茶香萦绕。

“时不我待而已,怨不得谁,残喘度日没得意思,你若不许我,难道要我含恨不成?”

公瑾将手中茶递过去,又重复了一句,“你当知我意。”

“你!”,春华怒目而视,却是说不出旁的话来,只狠狠打飞了眼前茶杯,冲将而出。

竹园石亭,浓重喘息让春华的肩膀起伏不定,背月而立,尽管攥紧也止不住颤抖的手掩饰着说不出的埋怨,微风起,琴声高亢。
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今宵似不同往日,三个时辰,比寻常来的漫长太多,檐下纱灯中丁点的火光此时终于刺眼起来,趁阴云遮月的空当,把光怪陆离撒了一地。

春华一直坐在石亭下,手旁早就换上了真实的烈酒,却也早就干了,她望着空空酒杯,看上去沉静的面容下正弥漫着无尽恍惚的思绪。

不知何时,她已换上了女装,细纱随意的披在肩头,又顺着纤细玉白的手腕静静垂落在脚边,失了所有本该有的灵动、翩然,期间隐隐可见粉白肌肤渐露,又被酒气粉上淡红。

许是酒意已深,平日里飞扬的性情已不复见,粉黛惹了红颜,萤光融进眉眼,倒是透着冷艳,又似阴柔。

莫可名状。

她自顾回忆,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这般样子。

往事如烟,哪怕勾连出半点也是收拾不住,可是依稀的画面和言语纷杂,总不真切,却又有两个字最是醒目。

当初。

是啊,当初,即谓当初,则不复返矣!

她终于阖起眼,任酒气肆意弥漫,做了女子该有的姿态。

“你且去吧,我便在此,等你们回来。”

这忽然的一句不知是对哪里说起,却只得见竹叶沙沙响,染月之银光。

果儿恢复了寻常爽利英武的装扮,在身影消失前的刹那,回头看了一眼。

这一眼里,春华笑了,待笑声消,琴音已到最为激荡心弦的一阙,而那本该柔弱的嗓音,轰然震动四方。

“六欲无处躲,七情不可逃!也罢,小女子醉便是了!”

忽然,一股微弱的气息出现在感知里,像是没有形态的雾,虽不能目视,却能分辨区别,可具体变在哪又难以琢磨。

是了,温度在不断升高!

不消片刻,异像又生,脚下颤,带动满地残叶震动摩擦,随之而来的,是令人心悸的压迫之力。

公瑾此时出得偏舍,负手立在院中,目视南天,丝毫无有意外之感坦然冷笑,“结界才撤去几个时辰,来得倒快。”

说罢他忽而将嗓音拔高了几分,语送高空,祝融火神既来了,何不现身相见?”

话音一出,骤然便有火光迸溅在夜空,春华也不惊,只是偏转姿势看过去,随意的倚靠在石桌一侧

忽而一阵悠然笑声自无名处来,“周郎啊周郎,可叫我寻的好苦!如何沦落至这般龙钟之老太?

世间杀意皆是冰冷刺骨,唯有一位不在其列,便是炎帝座下,最傲然气盛的那个,火神祝融,生就一双焚心灵明,杀伐决断之刚毅凌驾于周天诸神,就连随行之炎灵都长成一幅毁天灭地的愤怒样儿。


随着声音缓至,一个身影由虚化实显现半空,似是从虚空屏障中迈步而出,虽是凌空漂浮,却又举步而行,好似空中自有隐路铺展。

赤红衣衫松散,烈焰缠绕周身火光符文满布每一寸皮肤,相互贯通,其内更有光华流转,输送进漆红眼眸,乍看之下是个神该有的样子,但那表情里毫不掩饰的戏谑却不是神明该有的气度。

公瑾于是嘲讽道:“火神身未至,杀气先往,倒不如言谈上这般客气了

祝融龇出獠牙,反朝春华瞥了一眼,在当下这情境之中有些突兀,转而笑,嗓音重如雷鸣,“本是不急于现身,可方才闻听此女几句叹言,倒是把本尊也给酸了一把。”

说着他笑意更甚,“凡人之心意虽包含万千,却无非六欲七情尽可切中,任汝等凡胎如何挣扎也难逃之,便是好一句七情难逃,妙哉!不过既已看的通透,何不就此顺遂天之法理,莫再做那无谓之挣扎,岂不更加妙哉?!”

公瑾也笑,附上云淡风轻,“天之法理确该顺遂,可这天之法是否便为神之法,你我或许可坐下来,驳上几个回合?”

祝融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,“汝这小儿,何来的资格与我辩驳?观你残躯如此,怎奈还是顽固如斯!”

一丝狰狞神色闪过他更加狰狞的面目。

渐渐的,热气炽盛,蒸腾四方,一应光线开始错乱起来。

雾气时聚时散,映着分不清源头的光,如随手波动的水光,不定哪里更浓重,哪里又缺了一块,却还可以衔接的恰当,瞬息变换之间将祝融的身形包裹进去。

“那圣器不是凡物,速速交来,可免汝等焚心之苦!”


公瑾长长呼出一口气,微微笑着晃了晃肩膀,试着将腰背挺直,虽然艰难了些,但他做到了,便在此时,光芒凝聚,愈发精纯。

这结界的最后一重,解开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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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    如月露云间影




紧接着,整个庭院里十几道光线同时生发,齐齐汇聚到公瑾那一点,霎时间虚空跌宕,云层盘转。

“噔!”

震音直上,光芒中有暗影呈现。

只见一人自光中迈出,一身水墨衣衫飘扬在光线消散后化进了夜色,连同悬垂的乌发一起变的深邃抬头望时,英姿疏狂似可睥睨天光,最醒目的便一幅纯墨双眸,嵌在细长眼眶里,孤傲黯然。

春华欣然的看过去,媚态毫不掩饰,“这才是周郎该有的样子。”

此时不远处,一根不那么起眼的青竹发出声响,十分微弱,缓慢自中间开裂左右两分,顷刻间,音波漫卷,扫平整个竹林,就连风势都被停滞。

一柄长琴化现半空,直飞至白首身前,样子并不华丽,却仿佛吸收了所有的思绪、神意甚至活力,引的万物低鸣。

上古遗音,号钟七弦!

公瑾望着眼前长琴,看的深沉,双手缓动,慢的仿佛怕惊扰了其上的每一粒微尘。

终于,一声清脆之音闪过,似空山鸟语,清泉相激,轻扬随意的在这院子里打了个转。

公瑾喃喃,“一转天月。”

就在这不起眼的一声之后,天空炸开了花,温度在一瞬间攀升至极限,祝融也终于有了回应,“能听得琴圣与号钟和鸣,纵是本尊,亦不枉此行!”

他那边话音当断未断,又一道音波响起,却比方才那一声凌厉,如冰凌破碎,直刺心神。

“二转辰星。”

看来这是不想再废话了。

果然,稍待,第三响!似某种低沉凝重的轰响,如心脏缓动之音。

“三转太白。”

忽然,本是倾辄相向的气场忽然松开了,一应对冲戛然而止。

那边退了。

但不论公瑾还是春华都没有松懈,他们知道,这才是真正的开始。

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所料,眼前半空中的氤氲里,开始亮起火光,十个,百个,上千个点齐齐燃动,那是无穷无尽的炎灵正在聚集,局势待发。

公瑾瞥向春华,这边眼神沉静,那边却瞪眼皱眉。

“就算你我合奏,也只上过六转,挡不挡得住?”

公瑾回应的不假思索,“不知道。”

春华拍了拍自家额头,长叹间还是起身,与公瑾站到一处,只抬一只手,抚上锋利琴弦。

此时,热浪乘风而来,千百个炎灵前赴后继,烈火烧上天,洒下地。

春华半抬娥眉,将碎发甩到一边。

“四转鈞日。”

音波如潮,四散开来,像是涟漪一般层层外放,看上去柔弱至极,却在接触到炎灵的一瞬间刚硬起来,十丈方圆之中,无有近身之例外,所有炎灵凡是接触到音波者,陨。

然而殊不知炎灵之恐怖并不在其生,却在其死,每一个炎灵身陨之后,其内核所蕴藏的热能会急剧收缩,再于临界点时释放。

如此,一时间无数的核心火能凝就,爆炸此起彼伏,而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正成倍增长,密密麻麻的火焰交织起来,生成一个扭曲的炙热旋涡,音波被带偏,逐渐被消解。

“五转萤惑。”

音波再次转动之时,公瑾已进入了迷蒙的状态,竟然连嘴边渗出的血都察觉不到,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执念,将琴音奏响,不能停。

萤惑之音亦为火属,却与炎灵之火大相径庭,炎灵之火焚之外物,而萤惑之火则焚之法则,是将一应天地之法理灭去,毁之零星,则成燎原之势。

对于那扭曲的火焰空间,虽然在物质层面牢不可破,却在法理层面漏洞百出,否则也称不上扭曲,于是这一声音波去的悄然,收的壮观。

只一下,烈焰空间的中心处便崩塌出一寸漆黑的区域,疯狂的吞噬便从这一点开始,一发不可收。

祝融眯起眼,只从嘴边挤出一句随意的哼声,继而轻轻握拳,天空爆响,没有太多花巧,单纯用浩瀚之伟力,将所有烈焰音波都轰开。

此时的他,仿佛已失去了耐性,身形陡然外扩,瞬间腾起十丈之高,将迷蒙的月色都挡在身后,天火之神显了真身。

在无比炙热的温度灼烧之下,一应外物都仿佛快要融化,就连四下的青砖泥瓦也不例外,与那神明巍然身躯比起来,竟如同是手中碾之即碎的樊笼,而人,则成了笼中之鸟,无处可逃。

公瑾已经临近了自身的极限,在高压的对抗下本是漆黑的眸子已经光芒尽消,甚至连身形都有崩解之意。

春华脸上的自然终于不见,却不是因为火神威仪,而是此时她感觉到了,公瑾的生机已快消耗殆尽。

便在那火神举四方熔岩之火倾轧而来的时候,春华垂眼,抬起了另一只手。

“六转岁野。”

大地震荡,再由地面蔓延上天,无比剧烈的冲撞生发在一瞬,带着移山倒海之势扫荡四合,漫天云层外扩,当空明月高悬,月凉如水,天地却似熔炉。

祝融身躯停驻,依然带着戏谑的笑,“能得见我之真身,受这熔火锤炼,你二人当是死得其所,这殊荣算我所赠!”

春华低下头,表情隐进幽暗里,却分明听见她那一声嬉笑之音,传在祝融耳里,比起那号钟音波都还要刺痛。

“即为神裔,该当有睥睨天下之心志,可这种自负,火神没修得圆满啊......是谁告诉你,我们只有两个人?”

祝融的表情瞬间凝固,凶狠的目光中分明看见那女子笑的自在,一如既往。

“小野,该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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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    如君语缓缓至




根本不待祝融有任何反应,一个小姑娘的笑声响在耳畔。

“嘻嘻~”

“谁!!”祝融下意识将神意扩散,感知四方上下。

然而没有,什么都没有,就在他牵动嘴角想要再度发声之时,他明白了。

这清晰的笑声并不是听见的,而是......

直接响在了他的脑宫深处。

灵明侵染...神意杀伐!!!

嗡鸣声音骤响,震荡五内。

杂念如潮翻涌而来,尽管他明知该如何做,却仍然停不下,越是克制,那情绪越是不可收拾。

方寸乱了。

终于,琴弦荡起余波,再不做任何掩饰,急转直上。

“七转...镇灏!”

此时的音波已经有了纯粹的实质,凝成如闪电一般随意的姿态,前一瞬还闪现在遥远半空的青紫电光,后一瞬已从四面八方一闪而至。

一瞬间熔岩一般的血雾爆散在祝融身后,一声闷哼中压抑着惊讶的情绪,庞大的身躯向后飞撞,加持在身外的烈焰屏障也呯声破碎,法度齐齐失效,再不成形。

小野从春华身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,罥烟眉挑着,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黑玉一般,也不知是从哪里寻的光芒,分外明亮。

“下手重了吗?”

春华垂下眼,表情看不真切,“还不够。”

小野“哦”了一声,站的远了些,抬起一只手,朝祝融所在方向指了过去,一丝冰凉之意从她指尖透了出来,瞬间铮铮鸣音破空,像是无数锋利的剑撕裂虚空,轨迹凌乱,但方向尽往一边。

然而下一刻,春华和小野同时皱起眉头,心生疑惑。

因为本是深入基底的杀伐之意并没能如期而至,鸣音在几息之后停住,像是扔进了一滩深水,转瞬而逝。

霎时,天光普降,无边星夜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光华周覆,澄澈如白昼。

其间又有形无形轨迹变化,四方威压倾斜而下,最终锁定出一道金光,映照当中一条通天阶梯。

春华仰头上看。

视野之中本无物,一切五感六识、神意感应,都排不上用场,可注意分明就被吸引过去,挪不开半点。

凛冽寒意,直透心神。

如此独特而熟悉的感受,深藏在记忆里,如今被重新提醒,勾连,果然又变的鲜活如初,那阵阵波纹流淌,影如云烟,泼染凡尘,又怎会出自凡人手笔?

声音或许来不及,可是意念总能清晰在先,带着厚重的压抑之感。

“会是谁?”

那几个世人皆知的名字,本就代表着虚无缥缈又至高无上的存在,所以其实无论是谁来,结果都是一样。

无有缚鸡之力。

可春华还是好奇,到底会是哪一位,能屈尊如斯,全然舍了神裔帝王的颜面?

这一切,直到那两根号曰明刑的冲天巨柱随清光化现,立在天地之间时,才终于有了答案。

白帝少昊,亲至。

然而有了答案又如何,疑惑更加深了,春华其实并不是没想过眼下的局面,但是她当真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一位,会是这位号称九天之上最明察善辩的一位。

他本该是最理解太昊心意的一位,可此时却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。

或许这其中有着更深的意思,然而在春华看来,各种微妙滋味,难以品尝,所以她必须要一个答复。
灵明神意跳变,切过一应清光幻境,投向天幕深处。

但纵使她用上了全力,有些差距仍不可及,如此清晰的神意却是连边角都还没碰到之前就被斩的干净,那边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,天梯落地之际,七彩流云承接,在被祥云笼罩的一瞬间,祝融的身形被抽离,身外的烈焰转眼烟散成气,在气雾消散之后,庞然身躯恢复如初,紧接着被包裹,传送向九天之上。

幻梦戛然而止,夜空重现,春华呆呆仰望,直到朝阳在地平线打出微光,驱散幽寒。

那微光如镀赤金,刺痛人眼,可是纵其如此闪耀,却照不进心头沉重,驱不散眼中阴霾,复杂情绪遮天蔽日。

四下无声之时,公瑾的身躯悄然倒地,只惊起了片许枯叶。
此时他周身的皮肉都已经没了血色,更没有余力做任何动作。

他张了张嘴,却又发不出声音。

尽管春华眼中已满是朦胧,但她仍然看清了他的嘴型。

他说,没时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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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11-5 18:35:49 | 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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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    如卿意稍稍迟




春华怔怔立在原地,分毫未动,这个黎明仿佛有了十足的耐性,冗长而乏味。


“为什么不信我...为什么不信我能救你?”


本以为会是声嘶力竭的话语,她却说得很平静,甚至都没有刻意避开公瑾的视线,淡淡看过去,眼中仍是那个风华正茂的他。


号钟的弦音正发出微弱的颤抖,那意味着他的主人已至生死关头。


公瑾在小野的搀扶下无力的靠着,外力传导的加持让他勉强自理,于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,“我信你...只是不信我自己罢了...天地变革在即,若不舍了这残躯,号钟便不得认新主......”

说着他撑起身姿,极尽所能的眺望出去,“罪人即是做不得...何不就随了我这一遭逍遥呢...”


春华抚上手边琴弦,止住那微微的峥鸣之音,也向远方看。


“把死当了解脱...殊不知你这一遭逍遥,又要伤了多少人心。”


公瑾微微笑,牵动的嘴边发丝轻轻飘,“此生算不清的,来世再来寻我讨,这诸多挂碍,便交于你了!”


说罢他紧握小野的手,这一眼看的万分坚定。


一时间风起雾散,号钟悲鸣呼啸而起,扫过满天满地。


小野握了握公瑾衣袖又松开,便在她松手之时,亮白的光芒盈盈挥洒,视线里公瑾的身形被光芒缠绕,漂浮上半空,眸有流光,再不似之前羸弱的样子。


恍惚间一股无形介质贯穿,勾连两方,其一是正剧烈震颤的号钟琴,另一边则是已背过脸面的春华。


很快,公瑾的身形开始虚化,犹如一个幻影飞魂,仿佛随时都会消失,直到那介质渐渐消融,他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和煦。


“喂,再为我奏一曲吧。”


他的声音不再颤抖,再不彷徨。


春华点点头,手指在琴弦上抚动,风声附和,似缓又急,好像也应了这节奏。


就这样,春华哽咽着,含糊的哼起那悠远的调子,四下清风缠绕,在某一刻吹卷上天。


当朝阳完整的升起时,公瑾已形影俱消,春华的歌声愈发宏亮,是想把最后一句也送到天边去。


良久,她仿佛终于从梦中惊醒,跌坐在地。


小野走到她身边,从怀里掏了颗梅子送过去,努了努嘴。


春华试图收起丑态,尽管眼里的水雾汹涌,仍一遍一遍去擦,擦着擦着,竟是笑了。


“你们这些神裔,当真不会心疼吗?”


小野试着去理解,仍还是摇了摇头。


春华此刻才接过那梅子,攥在手里,“他去的地方,你认识吗?”


小野歪头思考,“恩...我知道他去了哪,但我不认识那里,也不会去。”


“那你要去哪里?”


小野伸手指点了点号钟琴,“我和它的灵明不能分开,所以我只能跟着它的主人。”


说着那根手指又指向了春华,“暂时来说,就是你啦~”


春华愣了愣,旋即苦笑,“要与我一路,倒是难为你了。”


小野背过手左右蹦跳了两步,踢着树叶玩耍,“没关系,你不讨人厌~”


忽而她若有所思,哈哈笑道:“不过小号钟喜欢的人,都不讨人厌呢~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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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11-5 18:36:07 | 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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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    如光兮化晴雪


武陵南,十里荒谷正中,苦寒方过,冰封初解,残阳挂在西天,俯览着层峦险峻的群山缩影。

茫茫急掠的寒流之下,依稀可见残垣断壁暴露在凛冽风中,支离破碎的建筑在漫长岁月注视下,被尘埃掩埋殆尽。

风声呼啸扫过旧时高墙,带出阵阵低鸣,似挽歌传唱,颂往日荣光。

子龙站在一处山脚,抬头上看半山腰,那里正有个不起眼的洞口。

他找来这里并没有费太多功夫,因为沿途尽是士元留下的彩羽印记,而每一处印记也都有清楚的讯息留存,他所收到的最后一条,便是于此处汇合。

可至此时,他已空等了两个时辰,直到空气中传来一丝微弱却刺鼻的气味时,一种非常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
因为追溯源头,这气味正是从那洞口处所发,似乎其内里已有所变革。

思及至此,子龙身形翻转上到半山洞口旁一方突兀石台,离近后方看清,这其实并不是一处天然所在,只是本该工整的砖石坍塌严重,显得破败,他偏头朝漆黑深邃的石道里望了望,气味犹在,于是终于定下心神,跃了进去。

石道中有丝丝寒气扑面,稍显阴冷。

刚走进去几十步,周遭就已完全被黑暗淹没,他只得从怀里取出一块玉,这是公瑾所赠驱邪避讳之玉符,此时倒也可做照明之用,只需送去微弱意念,便可见玉身之上无数细密的图案流转,继而由内至外亮起光华。

随着玉符的光芒扩散,方寸的四周逐渐显现,虽然并不能看清很远,但在这种情况下,已经可以让人轻松很多了,于是他走的也稳健了些,视线中四下潮湿,顺着冰棱融下的水滴,在幽静的洞里发出清脆声响。

刺鼻的气味更浓了。

子龙心里犹疑更甚,“这气味...像是火药燃烧所发?”

不知觉间,他已经沿着石道走了许久,要说寻常宫殿长廊他也见过几处,但像这么幽深笔直的还是头一次遇到,眉头随之越皱越紧。

忽然间周围的石壁开始宽阔起来,子龙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处阔室,手碰触到洞壁,感觉到墙面明显平整了许多。

他随即先沿着边缘查看,走过一圈回到出口时,心中有了估量,这空间大概就是寻常院子的体量,整个外围并没有什么特别,于是转往中间位置去,方走出五步,玉符的光亮忽然扫过一个黑影,诡异情景之中初晗猛然绷紧了全部的神经,如断弦一般急往后退,同时死死攥紧玉佩,掩藏住光线,压低身形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已握在腰间短刀,全神贯注在眼前的黑暗里。

然而之后的几息时间里,什么也没发生,空间中仍是一片死寂,他因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
又几息,仍无异动,子龙这才又打开手掌,让玉佩的光亮再次向前延伸,当光线触及到方才位置时,黑影犹在,只是一动不动,感觉上,似乎是一块石头。

他紧绷的神经稍缓,但并没有放松警惕,小心的摸了过去。


直到视线足够清晰时,方减缓的紧张情绪又提了起来,并且更甚,因为他看到,那黑影是一个人,确切的说,是一个人的尸骨。

他虽然多年修行,但当下场面却并未真正遇到过,要说此时对上的是个野兽之属,他倒自诩能有应对之策,但在这么个地方,这种压抑的环境下看到一具人骨,震撼来的措不及防。

不过子龙心性沉稳,性格坚韧,遇到险况总比一般人从容,基本能在短时间里判断出大概情况。

震惊只持续了片刻,他的气息已已回复平稳。

抬手拭去脸颊冷汗后,子龙扑哧乐了,自嘲的拍上自家额头。

惭愧之后,他又走近了些。

这下看的更加清楚,确实是一具人骨坐在地上,通体焦黑,姿势诡异,身外没有任何衣物,想来死状应该十分极端。

人骨身下有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,连成有规律的形状蔓延出去,但他很快发现,这些字不是凡文,他这些年日日观察天书,自然印象深刻,这些字分明就是以法理书就的天文,其内容如果没有相关依据,根本无处解析。

子龙无奈,只得不去理会,把注意力转向了一旁,此时他注意到,在人骨身后,堆叠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物件以及大小不一的盒子,多是他不识的东西。

“这是他的吧...”

个中细情子龙不得而知,但那刺鼻的味道正是从这堆物件里散发出来的。

“这里并没有其他出路,还是拿走寻到师兄再做打算。”

一番沉思后,他伸手在那堆东西里面翻检起来,这些物件似乎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,但上面黏黏的不知道附着了什么,他也顾不得那么多,几乎全部都塞到随身的小包里,直到撑得满满当当也没能全部装下,当他起身欲走时,又似乎想起了什么,退后了两步,朝上恭敬行了一礼。

“小子冒犯,待此间事毕,当回返安葬前辈之遗身,以做偿还。”

然而这一句言罢,虽然声音不大但仍然回声四起,紧接着,猛然间便听见一阵嘶嘶声响由远至近。

如此再不似此前猜疑,而是实实在在有了危机之感!

他轻轻抬起头,眼前不远处,一双如鬼火般的碧绿眼睛,正从石洞的上方缓缓伸了过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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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    如风助千帆舞


这地方果然不简单?

子龙并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,只是尽量保持着镇定。

在这个阴暗的空间里,他手中玉符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清具体情况,反而让自己成了活靶子,一想到这,他缓缓的把玉塞进衣服,幅度极轻,生怕一个不慎就要惊扰那“鬼火”。

片刻,那对诡异的绿眼来到斜上方两丈左右的位置停驻,伴随着嘶嘶低吟,似乎是也在打量着这边。


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,在这漆黑的四下,面对未知,时间延展变的无比漫长。

子龙不自觉地出了冷汗,衣物被打湿紧贴在身上,心里上的压力也让他喘不上气。

终于,在某个节点,他试探性的往后挪了半步,也就在这一瞬间,他后悔了。

只感觉一道罡风扑面,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,身体就被劲力猛撞,霎时侧飞出去,顶在不远处的石壁上,闷声回荡。

还好他筋骨结实,也有意的避开了要害,但就算如此,被撞的地方还是传来火辣疼痛,嘴里发甜,气血上涌,又被生生又咽回去。

这一撞之下,虽然细节仍看不清,但他还是有所察觉,这怪物体型大的不可思议。

这一击之后那边又没了动作,一对绿眼在空中变换了几次方位,依然十分谨慎。


怎么办!

子龙开始思考,脑袋里飞快的闪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景,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这怪物的底细,甚至连这厮的样子都看不清楚。

冷静是关键。

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,要么跑,要么杀。

跑的话,当务之急自然是回到来时的那条石道,但是对于这个大家伙,那石洞太局促,无处腾挪,想顺行堪比登天。


那就只能拼了?

想到这,子龙盯着那双眼,屏住气息,把刀横在胸前,只是这短刀平时用起来顺手,但当下情况来看,实在小的寒酸。


也只能破罐破摔了。

果不其然,这边刚摆好架势,那边的低吟声戛然而止,幽绿火光窜动,一瞬间带起腥风四面。


这次不比方才,总也是有了准备的,子龙估算着角度凌空而起,心里暗求这石顶最好是高一些,不然可就要作茧自缚了......

不过还好,虽是跳的高了些,但并未撞到上方岩壁。

那怪物发觉一击不中有些烦躁,头一缩,猛地再次弹起,子龙随之后退,俯下身子的同时腿上发力,贴着地面向前急掠,凭着对气息的感应在空中侧转,手上短刀划出寒光流线,这一下看似流畅,却也是倾注了他全部的气力,抱着必成气势,要一击建功。

然而,“叮”的一声打破了幻想。

刀像是扎在了钢铁上,瞬间弹开,震得整条手臂生生的疼。

子龙暗骂,反手握刀,单手撑出一个身位,刚稳住身形就直接翻出玉符,猛地催动真气,使光亮尽可能铺展。

他久处黑暗,光芒初亮时,眼前有些眩晕,但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,因为他发现不管有没有亮光,对这怪物来说好像都没什么分别。


怪物此时就停在不远处,似被这突然的光晃住了神,随着光线照射,子龙看清了。

本以为巨蛇来的,奈何,竟然是只青龙!

可为什么...会是青龙?

作为太昊坐骑,四神兽中最不可能与人族阵营发生冲突的青龙,如今正挡在他眼前,目露凶光。

子龙慌了神,当下甚至不知该是进还是退,全然失了防备,连眼神都变的飘忽。

便在此时,他惊奇的发现,任他们这几番折腾,到处是碎石散落,可唯独中间那尸骨处却完好无损,身周也未见狼藉。

灵光闪过,
这之中是否有所联系?

思及此处,子龙抛去诸多杂念,不由分说,捡起一块碎石猛地朝那青龙甩去,石头刚一脱手,也不管打没打中,只管健步翻滚到尸骨旁边,紧贴着蹲下。


果然,那青龙本要再起的攻势,在确认好位置后,又停在了半空。

有戏!

子龙暗自悻悻,如今这方位对他还算有利,他和青龙之间隔着屏障尸骨,而身背后便是来时的路。


这时候就万不能再耽搁,“前辈,对不住了!”

说罢他猛地抱起眼前人骨,转身就往洞口奔去。

但人算不如天算,这具骨架才刚刚离开原来的位置,地上天文流光一闪,人骨转瞬化作一团灰烬。

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顿起,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回荡起震耳欲聋的声波,子龙只受了三五息,先前硬顶下去的那口血就当即吐了出来。
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子龙连傻眼的时间都没有,身子几乎没做任何停留,顺势就朝洞口方向飞奔。

但失了屏障,想逃何易?

他只觉得一股腥气在身后越来越近,还不待反应,钻心的痛楚袭来,他已被狠狠的撞飞,这一撞,后背被尖长的獠牙划出数道口子,胳膊和肩膀也蹭到了石壁上,鲜血四溢,不过也因此,他并没倒下。

身体各处剧烈的疼痛使他意识有些模糊,但他不能放弃,刚一站稳,真气全送去腿上,继续跑!

出去,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!

很快,前面出现一个不大的光点,是洞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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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    如星雾云中渡



而此时,身后的气息再次逼近,子龙深知自己自己的侥幸到头了,绝不能再承受任何攻击,可那气息就好像是他与光亮之间的距离一般,时刻在靠近。

子龙拽过短刀反手朝身后扔去,自知无功,又胡乱在怀里掏出一个铁疙瘩,那是刚刚他在石室发现的,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,此刻也根本顾不得,一并往后扔去,这种情况,多争取一步是一步。

而这一扔不要紧,身背后猛然一声炸响,比起之前的怒吼来的还要激烈,狭窄的石道里顿时火光四起,一股猛烈的热浪打在子龙背后,他整个人一下子被推出了洞口。

身后的青龙也被这一下炸的不轻,脸上血肉模糊,但依然没有放弃追逐的气势,嘶吼声又起,不顾一切的朝子龙咬去。

于是两方一前一后飞了出来,暴露在百丈高空,滞空的那一瞬,全世界都安静了。

本来已近乎晕厥的子龙被下坠带起的冷风吹醒。

他本是打算顺山体滑下去,借着山壁减缓下落的速度,这下可好,就这么直直的摔下去,怕是大限将至了。

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死的概念,师父...又要责骂了吧?

因为在黑暗里呆的久了,忽然迎上日光,眼睛生疼,他眯起视线,幻觉里,风声在耳边变的温柔,一切都慢了。

可就在他要摔倒地上的前一瞬,忽然身子一轻,竟是停在了离地面一丈多的地方,紧接着又缓缓升了起来。

起初他以为自己死了,但是后背的疼痛让他回过神。

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,又把他拉了起来。

余光扫过几片飘落的钢羽,化作所有期望的颜色。

可那青龙便没有这般待遇,似是被火光震失了意识,一声闷响,重重摔在地上,鲜血溅起足有一人多高。

青龙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,躺在地上一时间翻腾不休,似无比痛苦。

子龙还在往高空飘着,一切景物变得越来越小。

他艰难的尝试着回头,但是后背连带着脖子已全然失去了知觉。

熟悉的话音在耳边响起,是士元带着嘲讽的语调。

“让你在那等,非是不听话,这下舒服了吧?”

一句方停,周围忽然传来无数气流略过的声音,此时只见无数光线织就,从高空俯冲而下,光剑带起狂风撩的子龙睁不开眼。

刹那间,青龙庞大的身躯已被无数光斑遮盖。

果儿从不远处走近,只挥挥手,光影随行,包裹着青龙直上九天。

随着情况渐渐缓和,子龙一直紧绷的身体本能的放松下来,之前麻木的感觉开始逐渐清晰,血顺着胳膊流到手上,又滴落而下,滴滴鲜红颜色和各处疼痛都变得无比鲜明,眼前再一次一点一点模糊起来。

就在晕过去的一瞬间,视线里,果儿抬头看,似乎说了什么,但他没能听清。

“休息吧。”



  • 我也说一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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