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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阿三大苏打 于 2020-5-9 13:19 编辑
法氪鱿的社区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一堆洗地和精策分析的贴子,贴里面预备脑杀或是大佬分析,工作者可以随时洗地。洗地的人,傍午傍晚散了工,每每花几分钟,洗一波地,骂几个白票,—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,现在每次洗地要涨到10多分钟了,——电脑前坐着,气呼呼地打几个字;倘肯多骂几个白票,便可以收到一个灵雎,或者周瑜,做洗地奖励了,如果骂了一堆白票和大佬,那就能收到一个SSA神周或者灵雎了,但这些洗地,多是无理取闹,大抵没有起到抑制白票的作用。只有敢发雄乱贴驳大佬论证贴的,才踱进10奏念的房子里,要元宝要SSA,慢慢地洗地。 我从十二岁起,便在镇口的10奏念社区里当伙计,车花说,我样子太傻,怕侍候不了大工作者,就在外面做点事罢。外面的小洗地主顾,虽然容易说话,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几个元宝从数据库里发出,看过账号里有银两没有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监督下,羼水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掌柜又说我做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,辞退不得,便改为专管控评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 我从此便整天的坐在电脑前里,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车花是一副凶脸孔,洗地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森田贤一到店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 森田贤一是坐在电脑前洗地而催着要SSA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;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穿的虽然是长衫,可是又脏又破,似乎十多年没有补,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白票无话权也,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森田,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“小日.......子还过得不错的日本人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小日本。小日本一到店,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小日本,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!”他不回答,对柜里说,“打两个元宝,要一个SSA。”便排出九张洗地贴子的截屏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发帖无理取闹了!”小日本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发帖骂白票,结果被吊着打。”小日本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洗地不能算无理取闹!……洗地人的事,能算无理取闹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白票不准说话”,什么“给你们啥用啥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社区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小日本原来也笔伐过法氪鱿,但终于没有坚持住,又不会发精品贴;于是愈过愈穷,弄到将要用A姜维了。幸而洗得一手好地,便替人家骂骂白票,换一灵雎用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喝懒做。洗不到几天,便连人和元宝将灵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洗地的人也没有了。小日本没有法,便免不了经常出勤发雄乱贴的事。但他在我们社区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拖欠;虽然间或没有洗地,暂时记在粉板上,但不出一月,定然还清,从粉板上拭去了小日本的名字。 小日本要过几个元宝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小日本,你当真笔伐过枸杞么?”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你怎的连半个V7也捞不到呢?”小日本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果果天下无敌,姜维给你爱用不用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 “白票?调整下心态,冲一下。” 有几回,邻居孩子听得笑声,也赶热闹,围住了小日本。他便给他们一人一个绑定元宝。孩子花完元宝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着包裹。小日本着了慌,伸开五指将电脑屏幕罩住,弯腰下去说道,“不多了,我已经不多了。”直起身又看一看元宝,自己摇头说,“要元宝?冲一下。”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 小日本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 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车花正在慢慢的结账,取下粉板,忽然说,“小日本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个洗地贴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扫地大妈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打折了腿了。”车花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洗地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洗到到V7大佬精品贴去了。他家的贴子,洗得的吗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写服辩,后来是打,打了大半夜,再打折了腿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打折了腿了。”“打折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死了。”车花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 中秋过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洗地苟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整一个S将灵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小日本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破夹袄,盘着两腿,下面垫一个蒲包,用草绳在肩上挂住;见了我,又说道,“整一个S将灵。”车花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小日本么?你还欠十九个洗地贴呢!”小日本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昨天的洗地截屏,S将灵要好,不要果果。”车花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小日本,你又无理取闹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是不无理取闹,怎么会打断腿?”小日本低声说道,“跌断,跌,跌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车花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车花都笑了。我取出一个S灵雎,发出去,打到他账号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张洗地截屏,放在我手里,见他满手是泥,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。不一会,他升完将灵等级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。 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小日本。到了年关,车花取下粉板说,“孔乙己还欠十九个洗地贴呢!”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“孔乙己还欠十九个洗地贴呢!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小日本的确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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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说一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