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金兰拜帖】我愿将仅存的光明全留给你

鲱鱼喵丶

     

      水镜先生曾言：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。这话外间是这么传的，但另有一种说法：据说水镜先生因缘际会得到了秦汉失传的古书兵书和治国韬略，后来便将这一文一武两本奇书分别传给了诸葛亮和庞统，希望他们可以辅助明君定国安邦，一统天下。

      后来庞统战死落凤坡，又有传言说水镜的兵书和韬略都落到了诸葛亮的手中。诸葛亮在世的时候，对这些传言一概不理。直到那年在五丈原，诸葛临终之时，将毕生所学兵法托付给了姜维。希望姜维好好参详，辅佐刘禅得成大业。这些在场的一些蜀国亲信将领皆知。

      丞相过世后的几年，蜀国都沉浸于悲伤之中，他临终前的那番言论，当时并没有其他闲言碎语。又过了许多年，这件事情被好事者翻出，并细细品味。他们怀疑丞相传给姜维的兵法，正是传言中的水镜兵书。随着旧事的翻出，世人也在追寻那两本书的下落。流言愈演愈烈，有人说丞相并不完全信任姜维，所以韬略不在姜维手中。也有人说丞相欲盖弥彰。更有人怀疑这是丞相的临终谋划，担心姜维功高震主，希望有人能制衡姜维。一时间众人揣测不一，矛头直指丞相生前关系最亲密的的两个人：姜维和诸葛瞻。

      雪后的夜晚格外寂静，即便是偶尔枝头滑落些些残雪，都能听到落下的声音。

      廊下烛火通明，映着窗外含苞待放的红梅，细闻之下，清香中伴着点点寒意，那种沁人的感觉，就是雪的味道。远远望去，廊下，有一个玉树琳琅的清俊少年，细看眉眼之间，谈不上如诸葛亮年轻时，但也有几分相似。他的腰间配着宝剑和玉佩，是一副标准士族的打扮。

      半晌，有小厮前来报信：「公子，今夜除夕，大将军前来拜谒」

      「我，即刻过去。」

      诸葛瞻来到在院中，远远看到一个一身便服的背影，正在堂上敬香。每年除夕，只要姜维还在成都，就一定会来。姜维祭闭，一个人站在大堂上，盯着香案上诸葛亮生前最爱的九凤琴出神。听到有脚步声靠近，姜维并没有转过身来，眼神却变得愈发坚定，不肯挪移。

      他低声却平静的说了这样一段话：「思远，我依稀想起杨长史曾问过师傅，关于水镜兵书和韬略的下落……他老人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“误传罢了”。」

      姜维的这个话题十分沉重，当他提到那两本书的下落时，诸葛瞻眉头紧蹙，抿了抿嘴，一脸审视和疑惑的盯着姜维的背影。心里打量着“此话何意？外间瞎传就罢了，你这个当事人怎的也生糊涂？”

      「师傅临终前留给我的兵书，其实……，上面有许多尘封的笔记，看起来有个十几年的样子了，但却不是师傅的。我想这字迹，应该不是师祖（司马徽）的，就是师叔（庞统）的。我研习许久，师祖从未从军，可这笔记却精细的记录了随军心得，临阵策略，我想留下这笔记的人，该是师叔。」

      “父亲传给你的兵法，不就是师祖当年传给师叔的那本吗？”，诸葛瞻低头想着盘算着，他的眼珠翻转，似乎十分不解姜维的胡言乱语。姜维的话说的很慢，却突然间停了下来，一个转身，看向诸葛瞻。诸葛瞻显然还在思索姜维话中的信息，过了有一会儿才察觉到有目光投来，这才缓缓的抬头，也看向姜维。

      二人对视了片刻，姜维眉心微蹙，诸葛瞻也是一脸凝重。最后姜维又回过身，伸出手去抚摸案上的九凤琴，继续说到：「听闻，自从师傅他老人家过世后，你一直勤奋练习一支曲子，十年如一日，不知今日愚兄是否有幸听你抚琴一曲」，他垂下眼眸补了一句「你若不想说便罢了」

      这话显然是刺激到了诸葛瞻，他缓缓抬头，眼睛却瞪的老大。他的脸色转变很快，从吃惊到恍然大悟虽然只是一瞬间，但又混杂着一些震惊和后怕的情绪。“我多年来谨小慎微，做惯了富贵闲人。我是有一直苦练琴技，但这不过是府中些许小事，师兄常年领兵在外，居然都……知……道”。他思忖了片刻，想着姜维从进门后的这三段话，倒吸了一口气，意味深长的打量堂上诸葛亮的画像，眼角的余光却在屋内环视搜寻了半圈，轻蔑一笑说到：「昔日的卧龙凤雏乃真旷世奇才，自然能辅助君王平定天下，世人愚昧才会追逐轻信“奇书之说”。父亲在时不与置喙，如今反倒让这怪谈，传的更加离谱了。师兄追随父亲多年，如今怎的也心生疑惑？师祖当年留给父亲的只是这把琴和一卷琴谱，一卷箫谱，并不是什么治国韬略，如今就在府中。可惜我生性愚钝，苦练十载，还是曲不成调徒劳一场。这就是事实，师兄若不信，我也无法」。诸葛瞻最后这一句话的音调，明显升高。

      「原来如此，竟是徒劳……一场？」姜维回身，他的眼中不仅没有失望，反到有那么一丝丝的笑意。他走到诸葛瞻的近前，抬起左手，拍了拍诸葛瞻的右肩，将头略微靠过来，附在他的耳边，压低了声音说了句「不会有事，放心」。诸葛瞻听了，抿了抿嘴有些担忧和疑惑的望向姜维。姜维却笑了，眼神中充满了宠溺，他轻轻抚摸着诸葛瞻的额头用口型说了一个字「乖」，然后离去。

      望着姜维远去的背影，诸葛瞻想起幼时临风窗下读书的场景，“君子静以修身，俭以养德”，一个朦胧模糊的身影抚摸诸葛瞻的额头笑到「小师弟真是乖巧伶俐」。诸葛瞻的眼里泛着泪花，记忆涌上心头，他憋着一口气，把眼眶中那热热的东西又忍了回去。

      翌日一早，诸葛瞻夫妇进宫。张皇后正带着侍女服侍刘禅更衣，公主拜服在地，大声道：「儿臣向父皇母后拜年，愿父皇长乐未央，大汉国祚永享」。礼毕，刘禅随口问到：「怎不见驸马同来？」。公主回到：「他先行去打点祭祀，儿臣便过来向父皇母后请安」。刘禅眼神打了个转，吩咐左右退下。

      只听公主这样说：「父皇，儿臣已经证实，姜维手中的兵书是当年司马徽传给庞统的那本。至于那本传言中的治国韬略，怕是误传」

      见刘禅眼神泛冷，一脸失望，公主补充道：「据儿臣多年观察，司马徽当初传给卧龙的只是一张九凤琴和一本古谱，并没有什么韬略。那琴曲甚为精妙，诸葛瞻这十年来一直苦心修炼而不得法。」

      张皇后打趣到：「我儿自幼精通音律，这世上真有这么难的曲子吗？」

      「回母后，依儿臣所见，司马徽和诸葛亮夫妇大抵是能奏得出这绝世精妙的琴音。姜维侍奉诸葛亮多年，缘该听过。不过，诸葛瞻天资有限，怕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弹成此曲。」

      刘禅听完，冷笑道：「我儿辛苦了，下去吧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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